记者来鸿：从英雄救美到落井下石？

自从2007年以来，西班牙人对欧盟的支持率几乎降低了一半。在西班牙人看来，欧盟曾经是慷慨相助的恩人，现在却成了不依不饶的恶人。两情相悦变了味儿，BBC记者科尔比前往西班牙美丽的安达卢西亚海滨，听当地人讲述自己的辛酸和不满。

滨海托雷（Torre del Mar），气温已经攀升到摄氏30度。玛丽亚·多洛雷斯和丈夫何塞从小棚子中往外搬塑料躺椅，越看越觉得对方不顺眼。

何塞一个踉跄，恰好绊到身后喂狗的水碗上，禁不住骂出一句粗话。

何塞又累、又热。此时此刻，他做够了“出租躺椅的何塞”，真希望自己是“公务员何塞”，在装有空调的办公室中享受清凉。不过，自从两年前工作时间和工资都被削减以来，何塞不得不做副业维持生计。

他一边解开锁着躺椅的链子、一边嘟嘟囔囔，“为什么不能从上层裁人？为什么非要从底下裁？”

“裁、裁、裁，没完没了地裁。我知道我们西班牙欠了很多债，但是还钱的速度要这么快，把我们压垮了。”

“那个叫默克尔的女人”

玛丽亚·多洛雷斯从一位穿着比基尼、晒得黝黑的游客手中收过钱，大声、一字一句地和她说话。玛丽亚指着天上的太阳、比划着告诉对方，今天特别热，不要晒伤了皮。

玛丽亚告诉我说，“那位女士特别好。尽管她是德国人，但是她一点也不像那个叫默克尔的女人。”

何塞鼻子里哼了一声，说，他既不喜欢默克尔的粉丝，也不喜欢默克尔操纵的那个欧盟。

西班牙1980年代中期加入欧盟，滨海托雷和安达卢西亚（Andalusia）其他地方一样从中受益匪浅。

一望无际、平平整整的海滨大道，棕榈成荫，专用的自行车道，沙滩上的酒吧，很大程度上都是欧盟捐款修建的。欧盟还在该地区投资修建了数不清的学校、公路以及其他需要修缮的的工程项目。

西班牙走出佛朗哥独裁统治的孤立时，经济疲软、落后，欧盟被看成慈爱的恩人。

现在，经济危机持续六年了，西班牙失业人口高达27%，欧盟被西班牙人看作恃强凌弱的欺人者，紧缩手段把西班牙压迫得一蹶不振。

自从2007年以来，西班牙对欧盟的支持率几乎下跌了一半。

“给人留条活路”？

离开海滨不远的公园内，一群老人正在阴凉地儿玩地掷球。沉重的银色大球反射着日光熠熠生辉，滚过去碰上基准球，砰！

身材高大、气喘吁吁的安东尼奥又赢了！人群中发出阵阵不满的抱怨。安东尼奥朝手绢上吐了口吐沫、擦了擦红扑扑的脸颊。

米格尔--一位满头银发、腿脚利落、79岁的老人说道，“嗨，给别人留条活路！”

这些老人都还记得佛朗哥掌权以及以后西班牙快速发展的日子。在欧盟结构基金和房地产市场长期火爆的推动下，西班牙经济越来越强盛。

米格尔悲哀地回忆说，“那时候好像心想事成。但是现在，钱都哪儿去了？问题是，欧盟不再是合作社了，不同的制度适用于每一个不同的国家。”

安东尼奥焦躁地拿一个银球撞着另一个银球，厉声说道，“碰上危机我们落井了”。

他摆好姿势准备投球，接着说，“我们需要帮助，但是默克尔就知道告诉我们的总理削减赤字、削减养老金。”

他嘟嘟囔囔地说，“给我半个机会，我要把欧盟所有的政客全部削减掉，我们又没有选举他们。”

离开公园时，天越来越热，当地人好像也都没有意识到。许多人的腿上、后背上布满了一道道太阳暴晒留下的愤怒的红色，几乎所有的人看上去都汗流浃背、烦躁不安。

回到沙滩边，玛丽亚·多洛雷斯拿出火腿，切下一块递给两条骨瘦如柴的狗。

狗正躲在桌子底下生闷气呢。其中一条狗闻到肉味、立刻窜了出来，在何塞的脚下扬起大片沙子。何塞暴躁地骂了一句，玛丽亚啧啧地抱怨丈夫。

玛丽亚说，“这是儿子的狗。两个儿子都到英国去找工作了，现在在那边儿端盘子。我给孩子打电话，能听出来他们很想家。但是他们不能回来。在西班牙，他们什么机会也没有。”

玛丽亚拍了拍狗，轻声说道，“我的家，就剩下这个了。”

(编译：苏平/责编：李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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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者反馈

很惊奇政治倾向颇为强烈的BBC中文版会刊载这样的批评西班牙文章。西班牙是冷战后“民主转型”最成功的国家，如果西班牙也“失败”了，那么，西方式的民主转型可以说已经彻底失败了，已经没有任何一个可以拿得出的例子来说服普通中国人相信西方式的“民主”制度是值得仿效的了。事实情况是西班牙这次经济危机是很糟，不过至少还没有“乱”，无论如何，民主制度仍在运转中，至于是不是比“中国模式”更好些，恐怕已经是不大有说服力了，不过至少到今天为止，西班牙人还没有什么人对自己的民主转型进程提出质疑。如果危机继续恶化，就很难说了，西班牙与中国的经济关系很密切，赞赏和关注中国发展成就的人不少。<strong>远西, Santander,Spain